「屬於大海的動物，需要大一點的空間。」――冒險教育家謝智謀
謝老師這句說話給我帶來極大的共鳴！香港的填鴨式教育制度像把孩子關在室內培育，要他們透過「死背爛背」來拿到好的成績。可悲的是，孩子的世界也只有室內四面牆那麼大。我也是這樣成長過來的孩子，明白到倘若我們的世界若只有這麼少，我們的下一代更加不會有廣闊的視野去認識世界。我深信，每個孩子的生命猶如未被開發的寶礦，蘊藏著無窮無盡的豐富資源和能量。作為孩子的社工，我自視為天父的礦工，努力在這些寶藏中發掘孩子們生命的潛能，擴闊他們的視野。
「我的女兒不喜愛讀書，只喜歡畫畫，最令我困惱的是沒錢讓她去學習。」一位媽媽的苦訴，我一直默默放在心中。中心在暑假時開辦聖經班，我邀請這位四年級的女孩子讓她自主設計及佈置活動室。起初她只畫了大樹、白雲和太陽，在不斷鼓勵下，她再畫了海洋、大船和潛艇，後來更把天上的、地下的和海洋中的眾多生物都畫了出來，二十多隻動物栩栩如生呈現眼前。最後運用拼貼，把天父美好的創造全都拼湊出來。此刻，我內心激動，到底這小女孩的潛能還有多大？後來她更在多次的填色比賽中，拿下冠軍寶座。
另一位九歲小女孩，平常不太說話，在別人眼中是個沒有禮貌的孩子，但在我和她的相處中，她卻用生命來展現內心世界。在一次爬樹訓練中，她爬得很慢，後面等候的小朋友也不耐煩而怨聲不絕。然而，在過程中，她沒有因為懼怕而放棄，反而是唯一能成功攀到樹頂完成任務的孩子。在一次攀岩挑戰中，她在陡峭的崖壁爬到半空，卡在中間的岩石中，雙腳顫抖，望向我時眼淚快要流出來。問她要不要放棄，她卻哭著搖頭。我就從另一邊爬上岩頂，叫她專注向上望著我，讓她知道有人在上面等待她，成功離她不遠。她最後成功完成了，是團隊中唯一完成任務的小學生。有時候生命不須靠說話來包裝，小女孩以行動展現她內在的世界有多大。
中心來了幾位有特殊教育需要的男孩子，他們的父母甚為苦惱，拜託我要特別嚴厲管教。其中一位小三的男孩不喜愛讀書，因在校成績經常位列倒數「第一」而更加抗拒讀書。母親幫他報了課餘學習班，他卻常常找借口偷走過來中心的籃球班。我仍記得第一次幫他補習，他連二十六個英文字母也不記得，望向我只有一面茫然和眼眶蘊起淚水。但我知道他很聰明，也很厲害。小丁點的高度在田徑場上嬴過不少高年級的大男孩；在籃球場中總是表現積極主動，照顧其他人；喜歡跆拳道的他，在堂上表現極之出色，教練也多次讚賞；在夏威夷結他班中，我知道他會回家練習，每一堂的表現也比上一堂出色。嘉年華那天，他穿著整齊服飾，在舞台上拿著表演小結他和跆拳道，顯得格外帥氣，魅力四射。很多人也認定他沒有未來，甚至連他的母親和老師也如是。好比人看到外皮撞爛了的蘋果，就立刻扔掉，不願品嚐果肉的甜美。生命也一樣，其實需要時間、耐性和欣賞的視野細細品嚐。
我喜歡與小孩子們露營，讓他們從室內走到戶外，從受照顧到照顧別人，從而勇敢地走出安舒區，學習探索經歷生命中的其他可能。過程中，從搭建帳篷、買食物、開爐煮餐、收拾清潔，都是由他們一手一腳包辦。
「姑娘，我唔識呀！」
「姑娘，油彈到我呀！」
「姑娘，熟未呀？」
「姑娘，放去邊呀？」
聽到他們隨意發出抱怨的聲音，心裡雖然有點鼓躁，卻感到現今的父母為孩子預備好一切，孩子更應該學習為自己面對的境況負起責任。這次露營讓孩子們從個人生活進到群體生活，二十多個小孩由起初只會不斷發問到後來發揮團隊合作，由不熟悉到最後打成一片，我實在為他們一步一步的成長而高興雀躍。
借用謝老師的分享作為本文的總結：
金魚缸裡養不出鯨魚。如果把孩子放在金魚缸裡，層層保護，仔細照料他們，可以養出有禮貌、很漂亮的金魚，但這樣的孩子可能是脆弱的，不敢面對挑戰，甚至膚淺的以為，幾株水草，就是全世界。我們應該教出大器的孩子，讓他們在海裡學習，陪他們對話與思辯，豐富的閱讀，鼓勵獨立思考，目睹他們生命卓越的蛻變。 1
我盼望能培養出有大器的孩子，即使輸在起跑線上，但是他們的世界也絕對不比別人細。期盼我的世界能夠再大一點，讓生命中遇見的每個小孩都能夠看到更大的視野，經驗世界的美好。
記得有一次帶小孩們出海，學習划獨木舟。我坐在一位女孩後面，她用槳控制向前進發，我用力從後用槳幫她划。這畫面讓我銘記在心，我深信與生命同行也應這樣，陪伴出海、突破生命界限，同時在背後支撐著他，即使風大浪急，仍與他同行。最重要的是，我們的天父也必與我們同行，開往水深之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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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謝智謀：《一堂改變生命、探索世界的行動領導課》，格子外面，2015。
撰文/ 黎靜文 (元朗惠群天地 社會工作員)
